第(3/3)页 于是我们来到永恒的虚无中,这里什么也不剩下,只有我们彼此相视而望,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。 ……………… 翌日转瞬即至。 周依棠睁开眼,下意识转身一看,却扑了个空,空荡荡的不见了他的人影。 这让独臂女子不甚习惯,过往这般兀然消失的,总是她,而不是陈易。 烛火早已燃尽,她独自一人换上衣衫,推门而出,朦胧的雾霭扑到面上,在山峦间横移。 四下无人,也不见他的踪迹,周依棠有想问的话,此时却再次寻不到他的身影。 道路呈现被打湿的灰色,周依棠略微感到昨日的疲惫,身子有所酸痛,只是不说而已。 偶尔,能从沿途望见苍梧峰的内熟悉的景象,学堂、小楼、崖顶的蒲团、崖边密密麻麻的葛藤、那一处芍药花海,都蒙在一层雾中看不真切。 周依棠孤身一人,慢慢走着。 朦朦胧胧的崖顶远处,有道身影屹立,似在唤她过去。 “你醒了?” 当周依棠到了那里,陈易如此问道。 “明知故问。”她道。 陈易柔和地笑了一笑,轻轻搂过她的肩头,昨夜终于结合,他那时感触良多,此时此刻却没有话能说出口。 唯有深深的静谧。 许久后,周依棠兀然道:“你满意了。” 她不是问话,而是陈述,她足够了解他,故此足够笃定。 陈易闻言一笑,道:“也算吧。” 他没有在看她,而是在举目远眺,周依棠顺着他目光望去,一时回想起他走火入魔的时候,便道:“这就是你的天地?” “明知故问。”陈易也这般回道。 “…太小了。”她道,“你的天地,未必大过我的剑。” 独臂女子似在陈述,又似有挑衅,以此教陈易抽剑出鞘,二人彼此问剑,问个是非清白。曾经是陈易要向她问剑,让人难以想象,如今是周依棠要向他问剑。 在雾中,陈易却一动不动,而是道:“那么,你的剑在哪里呢?” “天地。”她理所当然道。 “哪座天地?” “反正不在这里。”独臂女子冷笑着,她发自内心地否认陈易的剑。 “是啊,不在这里。”陈易却点头道,“那你出剑吧。” 话音落下,周依棠猛地回头,她想要出剑,却发现半点剑意都提不起来,剑气乃至剑的本身,此刻都无影无踪。 她视若生命的剑,此刻不在这里,不在这座天地里。 既然如此,出剑又从何谈起? “你的剑不在这里,” 陈易抬起手,指向浩瀚无穷的天穹, “但我的剑,就是这座天地。” 独臂女子怔怔失神。 良久后,她回过神来,目光恢复清明,平淡道:“你赢了。” 这场问剑无声无息间落下帷幕,或许是之前见过陈易那堪称惊世骇俗的走火入魔,吐出这三个字比她想象得要轻易。 陈易这时便笑道:“既然你问了你想问的,我也有我想问的。” 他一直想问周依棠的心底,有没有过那种不是冷冰冰的执念,而是看不见摸不着,提起来又有些幼稚的东西。 周依棠平静道:“我知道你想问什么,从来知道。” 世上有义无情的夫妻何其茫茫,纵使有情,也大多不过亲情罢了。 她对他唯有执念,过去如此,从来如此。 “你找不到你想要的。”她说。 “可我还是想找一找。”陈易深吸一口气道。 周依棠予以否认,不咸不淡道:“我从前便想杀你,两世皆有过杀念,斩你三尸,当真是为斩你三尸么?陈易。” “你想杀我?呵,你心里有我,很有我。” “油腔滑调。”她冷声道。 “我反倒高兴。” “高兴?” “爱之深,恨之切,反过来恨之切,爱之深,你有过杀念,或许我也能找到我想要的东西。” 独臂女子沉吟许久,而后才道:“我没听过。” “我听过就够了,”陈易眺望远方,不落一处,“以后,我看得会比你多,听得也会比你多。” 周依棠不置可否,此时晨霭初起,晨昏交替的时刻苍梧峰戛然寂静,先前听到的细微响声也听不到了,雾中偶尔能望见天际起伏的轮廓,她伫立许久后道: “你不喜我的剑,谓之过时,我亦觉你的剑大逆不道,与活人剑相悖,你我都一般固执,互不相让,你折剑也好,我斩你三尸也罢,间隙纠葛由此而生…… 即使是夫妻,我们一直以来不都在刀剑相向么?” 陈易迎着风,双手合十,仿佛在向天地祈祷, “可即使刀剑相向,我的天地也足够容纳你了。” 独臂女子顷刻无言。 于是,陈易再度踏入她的心湖间, 容纳余下的执念,寻找他想要找到的东西。 第(3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