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1/3)页 陈易回到院落,推开门,随手将提灯挂在门廊下,昏黄的光晕在风中摇曳。 “唉……” 一声幽幽的叹息毫无预兆地在身后响起。 陈易脚步未停,径直走到院中的石桌前坐下,给自己倒了杯冷茶,对于东宫若疏这种神出鬼没的出场方式,他早已麻木,甚至懒得回头看一眼。 东宫若疏很可惜他没有看到自己妩媚的眼神,旋即一想,她已足够妩媚了,错显然不在她自己。 “那池子真有用么?”东宫若疏从阴影里飘了出来,绕着石桌转圈,好奇道“我许那么大的秘密,你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?” 她停在陈易面前,凑近了仔仔细细观察他的眼睛,仿佛想找出一点点蛛丝马迹。 陈易慢条斯理地啜了口冷茶,抬眼道:“没有。” 东宫若疏的肩膀彻底耷拉下去,飘到他对面的石凳上,显得很沮丧。 陈易看着她这副模样,心中竟也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庆幸,旋即又化作更深的疑惑。 这笨姑娘……许愿时的动静那么大,池水翻涌符文闪烁,俨然非同小可,为何对这个“勾引”的愿望毫无反应?是愿望本身的问题?抑或是说,已经生效,只是他们不知? 种种思绪浮过脑海,对于这笨姑娘,陈易虽有欲望,却始终没有多少情丝可言,她太大智若愚了点,若是真有了关系,为此负责,倒也无可无不可,偏偏东宫若疏是个魂、成了鬼,连那点可能性都抹去了。 “东宫姑娘,”陈易放下茶杯,略一作想道:“你执着于勾引我,除了回报太后之情,是否……也有你自己的私心?” 笨姑娘要是否认,他也就顺利推舟拒绝了。 东宫若疏闻言,抬起头,那双清澈的大眼睛里迷茫了一瞬,随即坦荡地点了点头:“有啊!” 陈易眨了眨眼,眉峰微挑,“哦?什么私心?” “因为……很有意思。”东宫若疏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,之前的沮丧一扫而空,“你不觉得吗?你跟襄王女很有意思,跟景王女也很有意思,跟好多女人都很有意思。” 听闻此言,陈易一时无言以对,准备好的话语都止住喉咙,他着实跟不上她的思路,也不知如何回答。 “这世上好像没有你得不到的女人,所以我想啊,要是你被我勾引了,会不会更有意思。”东宫姑娘理所当然道。 陈易看着她那副天真又执拗的模样,心中那点无奈忽然掺杂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冲动。 他身体微微前倾,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危险气息,缓缓问道: “东宫姑娘,倘若……我是说倘若…倘若我真被你勾引到了,想跟你……假戏真做呢?” 笨姑娘的眼睛瞪大了一下,卡壳了一瞬。 “假戏……真做?”她重复着这四个字,清澈的眸子里充满了茫然和一丝……不知所措? “不错,要知道哪怕你是魂魄,殷惟郢那里也有神魂交融之法,假戏真作倒也并不难。” 她歪着头,认真地思考了好一会儿,“那我再拒绝你咯。” “若是你没得拒绝呢?” 东宫姑娘茫然地眨了眨眼睛。 “东宫姑娘,你不怕我来真的?” 好一会后,东宫姑娘认认真真道:“不怕,我有师傅的剑意在身,就在魂魄里。” 陈易敛了下眸子,道:“那你成婚时怎么不用?” “当时我怕一剑劈死你,现在不怕啦,现在只能劈伤你。” 陈易听了一时无话,倒是很想治一治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笨姑娘,只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,笨姑娘如今成了魂魄,偏偏他术法不济,对付魂魄的伎俩都没几个。 要是她有肉身,看看密瓜籽就足以让她打退堂鼓了。 跟这笨姑娘较真,简直是自己找不痛快。 “洗洗就睡了,别烦我。” 说罢,他起身,看也不看还飘在石凳上东宫若疏,径直走向屋内。 一番简单的梳洗,冰冷的水似乎浇熄了些许心头的躁郁,但不知怎么,身体深处因那笨姑娘一番话语,一丝无名火略微点起。陈易和衣躺下,闭上眼,将这些心绪一一驱逐出脑海。 疲惫和心累终究占了上风,没过多久,陈易的呼吸变得均匀绵长,陷入了沉睡。 月光透过窗棂,在地上投下清冷的光斑。 屋内一片寂静。 忽然,一道半透明的身影悄无声息地从阴影里飘了出来,等候许久的东宫若疏悬浮在床边,好奇地打量着熟睡中的陈易。 他眉头微蹙,即使在睡梦中,瞧上去也生人勿近。 但是, “他是傲娇啊……” 从前听不明白,现在东宫若疏明白“傲娇”是什么意思了——明明嘴上冷言相待,可还是给她准备了夜宵。 嘴是冷的,阳气是热的。 东宫姑娘的目光,不由自主地下移。 陈易穿着宽松的寝裤…… 她已许久未吃过阳气,现在有些目露精光。 笨姑娘抹了抹根本不存在的口水。 然后,她微微张开了嘴…… 陈易肉眼可见地打了个小哆嗦,睡梦中皱了皱眉,仍旧睡得沉沉。 毕竟笨姑娘哪有敌意,她只是想吃宵夜而已。 东宫若疏见他继续睡着,不想把他给吵醒,好一会后,才再次俯身,大口大口地吸了起来。 呼——吸—— 呼——吸—— 寂静的房间里,只有陈易均匀的呼吸声,以及……某只女鬼努力“进食”时微不可查的吸气声。 ……………… 两日后,歇马坪,赌坊。 熟悉的喧嚣、汗臭与来往侍女的浓香混杂在一起,管事劈里啪啦地拨打算盘,谋算着自己这月的分成。 陈易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,算盘声为之一滞,管事侧目间带着一丝惊疑不定,而那人理会管事,径直走向最深处的雅间,推门而入。 岩坎正叼着水烟筒,眯着眼盘算,闻声抬头,当看清来人时,他脸上的慵懒瞬间凝固,瞳孔收缩了一下,手中的水烟筒都忘了吸。 ……活着回来了? “哟?陈…陈兄弟?”岩坎放下水烟筒,堆起笑容,但眼底的惊疑挥之不去,“真是稀客!老哥还以为你…呃,就此一刀两断了呢?快坐快坐!” 陈易没坐,只是站在门口,脸色比离开时更显阴沉疲惫,衣袍下摆似乎还沾着未洗净的暗色污渍。 他扯了扯嘴角道:“托岩坎老板的福,差点就真‘一刀两断’了。给你运点土货,差点把命给运没了。” “这话怎么说的?”岩坎故作惊讶,心中却是一凛。 “怎么说的?”陈易冷笑一声,声音不大,却带着刺骨的寒意,“你让我去送死,还问我怎么说的?若非我及时跑了,早就交代在那,岩坎老板,我替你跑腿,差点把命丢在蛮子手里,这笔账,怎么算?” 岩坎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。 他飞快地权衡了一番,此人能活着回来,倒也有几分眼力和警惕,命也够硬,如今还大摇大摆地上门算账,看来那些人并没有执意追杀,其中发生什么,叫人不得而知…… 他一时未往陈易将四人全杀了去想,能做到以一敌四并且全身而退,早就是王府止戈司的王牌,名扬南巍,岂会来他这赌得倾家荡产? 如此一来,最大的可能是,那边把他当作一个可用之才,刻意放回…… “哎哟,误会!天大的误会!”岩坎一拍大腿,站起身,显得无比愧疚,“陈兄弟,那帮蛮子不开化,谁知道他们发什么疯!老哥我对天发誓,只是想让你去熟悉熟悉路,顺便…嘿嘿,看看有没有别的财路。哪成想他们敢动止戈司的人?真是反了天了!” 他一边说,一边观察着陈易的表情,见他眼神依旧冰冷,心中念头急转。 “这样!”岩坎一咬牙,一旁掏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,又拉开抽屉取出一迭银票,推到陈易面前,“兄弟你受惊了。这两百两银子,外加一千两的银票,算是老哥给你压惊,赔个不是!往后,咱们合作的机会还多着呢。” 陈易的目光在那堆钱财上停留片刻,脸色似乎化开了一丝,他掂量了一下,揣入怀中,淡淡道:“岩坎老板倒是爽快。” 见陈易收了钱,岩坎心中大石落地,笑容重新变得热络道:“应该的应该的!陈兄弟是干大事的人,往后老哥还得仰仗你。来来来,今天手气肯定旺,玩几把?” 能用钱安抚住的人都不难对付,岩坎最不缺的便是钱,这买卖不亏,甚至陈易能全身而退,更证明了其人的价值,值得拉近器重。 “好说、好说。” 第(1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