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1/3)页 周依棠缓缓侧过身,脚步轻点,一步掠向半空停住身形。 陈易皱眉疑惑道:“你这是什么意思?” “执念在心湖里显化,你对付就是了。”她道。 随着这声话音落下,干涸开裂的心湖里中心处,慢慢爬起一道灰白色的身影,面上没有五官,周身没有色彩,一袭青衣,如周依棠的轮廓相似。 陈易大为愕然,原以为能用一场以剑问心,问剑一番便能化去周依棠的执念,没想到她的执念如此之深,竟已显化出了形体,离修道之人谈之色变的心魔仅差一线之隔…… 所幸周依棠斩却三尸,这执念没有修成心魔的机会。 无面无相的执念似乎清醒不久,脸上有色块来回变化。 陈易拢住思绪,执剑而去。 迎着愈来愈近的面孔,执念那斑驳涌动的面色定格下来,凝聚成出离的愤懑, “是你、是你……” 执念以手作剑,由上而下一斩,平地炸开千丈剑气! 她一字一语泣血而出, “…欺师灭祖之徒!” 剑气浩浩荡荡狂奔,每一缕剑气都凝如实质,汹涌澎湃如一条白龙咆哮,让自立足之处起都裂开数十丈深渊。 给之前的陈易一百个脑子,再怎么想都想不到周依棠连执念都修到了这种程度,剑气跟不要命似的一甩就是一大条,他已来不及惊骇,瞬间身形激射躲开。 他脚步连点,绝巅踏云短短时间内运转到极限,身形在半空中狂闪,每一步落下时,凌冽无匹的剑气如影随形,留下数道沟壑。 从周依棠所在的高处看去,陈易就如同怎么扑打都抓不住的蚊子一样,是了,他本就是如此烦人。 独臂女子静静览视这衰败心湖里的战况。 她没有出手的迹象,并非不愿,实则不能,执念、执念,就是执着、思念,这些本就从她而出,与她是为一体,无法自我湮灭,只有将之放下。 人往往因执念而行动,也被执念而同化。 所以她不能出手,出手便容易被执念所同化,所谓医人者不能自医,正是此理。 沛然的剑气奔涌不知多久,终于到了强弩之末,陈易猛然半空中一个飞身,奔腾的洪流从身下而过,将庞大的山石撞得四分五裂,烟尘滚滚中,陈易凌空踏中四溅的飞石,眨眼身形爆闪,整个人激射而去! 起初,整个人不过一滴不起眼的墨点,浑入漫天烟尘中看不清晰,但渐渐,四面八方凌乱的剑气打着旋汇聚过去,凝成一团粗糙墨砚,等临到近前时,沛然剑意宛若一条张牙五爪的巨龙拔地而起! 仿佛时来天地皆同力。 执念一步不退,滔天怒焰中剑意滚滚,眨眼间便扯出千丈剑气化作剑锋横空一斩,陈易的身形半空抖转,剑锋引着龙首抡如圆月,越过执念头顶往回一扫! 执念终于动了,她侧身退后一步,以指作剑簌然一闪,剑罡仿佛一瞬间有千万种变化,而直刺的剑指屹然不动,声势浩大的剑意长龙如高楼层层崩塌,直至递到陈易三丈间,剑势方才消磨殆尽。 逸散的剑气溅上陈易面颊,割裂开丝丝鲜血,唇边溅开一点鲜甜。 看似还有三丈,实则险而又险。 陈易抓住这一气刚出、一气未生的机会,抓住她还未出下一剑,身形陡然欺到跟前,二人瞬间短兵相接,一招一式都极其之快,四散狂卷的劲风层层排开,从高处往下俯瞰,唯有两道厮杀不休的身影。 满头华发如泼墨凌乱,陈易眼睛里唯有自己的剑锋。 忽然袭来劲风忽变,陈易猛一侧身,腮边发梢寸断,剑指几乎擦着脸颊而过,他见状旋手挥剑。 剑光一闪, 被拦腰斩断的执念烟消云散,脸上的愤懑变得僵硬。 陈易大大呼出一口气,胸腔如风箱鼓起又重重落下。 周依棠的执念之强远远出乎他的意料,纵使是他,方才交手间,足足有三四次临近死亡,险象环生到了如斯的境界。 幸好,执念就此斩断。 陈易长吐最后一口气后,收剑入鞘,转过眼,就发现独臂女子已近在眼前。 “怎么突然蹦来吓我?”陈易笑道。 “你经不得吓?”她道。 “这倒不是。”陈易摇摇头道,“只是经不得你吓。” 她沉吟片刻,轻声道:“油嘴滑舌,你总是如此。” 不知是不是执念已然化解的缘故,她的话多了些以往没有的生动,不是呵斥,而是嗔怪。 这一回化去她心头大患,待她重返一品,陈易不知她还会不会斩自己三尸,可起码…二人的隔阂会少上一些。 陈易转过脸凝望她,独臂女子清冷的容颜纤尘不染,自是绝美,可惜她不常笑,有时就显得古板似石像。 二人的身影倒映在地,不觉间离得很近,陈易的心灵有点轻微触动,她无声间好似把头低了一低。 她是想靠过来么? 周依棠时不时有些别样心思,只是她不明说,唯有细微动作,相伴日久,陈易知道得一清二楚,像她这样古板而无趣的女子,不常用言语表达心迹。 他再不犹豫,轻轻搂她入怀。 周依棠无声间往前倾了一倾,陈易的手极其自然地便滑到腰背以下,她微微一滞,终究没说什么,任由陈易享受这触感白脂如玉。 陈易温柔搂住她,有些好色,但也不太逾矩。 明明两世夫妻,但连片刻的安宁都少之又少,一手可数。 良久,差不多是时候,陈易深吸一气,放开了些,可是独臂女子仿佛依依难舍,前倾过来一些。 臀线微微翘起,陈易的掌心被尾椎骨轻轻顶着。 陈易愣了下,既惊又喜道:“你…想要?在这里……?” 话音还未落,她冷声道:“闭嘴。”可说完后,她又沉默不言了。 陈易柔柔而笑,两世夫妻,他如何不知她的所想,便先伸手扯开自己的衣襟,正要宽开腰带时,一只微凉的手按了过来。 “…我来吧。” 声音似有若无,平静得不能再平静。 陈易一笑,松开了手,腰带不费力地便松开,她平静地朝他肩上一按,陈易便坐到了地上。 陈易呼吸急促,一时间都听到了自己的心跳。 周依棠单手拆下发冠,长发如飞瀑而下,她扫了陈易一眼,似有不满。 她在不满什么呢?陈易不禁浮想,女人的心思总是难猜。 独臂女子停步驻足,长眸微垂,低声道: “真在这里?” 事到关头,她反而犹豫起来,陈易难免好笑,抓住她的手,重重点头道: “我等很久了,著雨。” 独臂女子眉目微松,点头道: “好,你…单手撑着。” “哈?” 陈易愣了一愣,后脖颈处像被刺到倏然一寒,再一抬头,赫然有一个周依棠飘在天上,冷冷俯瞰。 既然那是周依棠…… 陈易连忙低头,脸色骤变,眼前的独臂女子面容忽如色彩般融化,眨眼间变成了没有五官的灰白脸色,只是轮廓与周依棠如出一辙。 这不是周依棠,这是执念! 执念不止一道,不止一位。 后背惊起冷汗的陈易刹时翻身退开数十丈,那执念停住片刻,慢慢勾勒起刺骨的冷笑,笑得叫人毛骨悚然。 可这仅仅只是开始,衰败颓丧的景象里,影影绰绰的身影好似从坟冢里爬起,从四面八方而来,一位、两位…十位、百位…… 成千上万位! 一位位都与周依棠的轮廓相似,一道道皆是周依棠沉积的执念, 迎着那近乎人山人海般的执念,陈易面容狰狞得扭曲,咬牙切齿, “周依棠,你真是活该啊!” …………… 第(1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