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1/3)页 孙高以为要背运的是个书笈,可拿到一看,才知道是团大黑裹布,里面裹得极厚,足有半丈高,背到身上时很沉,像是不停往地上滑。 不花些力气,很难背到身上,幸好孙高干这行已经很久,不然也挣不了这辛苦钱。 “里面是什么?” “都是些书,还有些收藏的镇纸、砚台,重些也正常。”书生这般交代。 孙高掂量掂量,发现里面说重也不重,但就是背着时会不停往下沉,像是重心不匀,跟书生说得也对得上。 “怎么称呼你?” “鄙人姓苏。” “那就苏公子。” 一连晓行夜宿几日,不曾耽搁,每天从双眼一睁,孙高气喘得就没停过,直到投宿时才得以停下,昏昏睡去。 钱难赚,屎难吃,这三两银子,赚得人真是累得当牛使。 但苏书生仍闲赶路不够快,一路连以“怕南面生变,赶不上亲戚”为由,催命似催促孙高加快脚步。 一大早,苏书生早早就把孙高叫起,脸色很差。 “今日起,为你不耽搁,就背着这些行李睡。”他吩咐道。 “背着?至于省这点时间吗?” “给你加钱,”书生摸出一两银子直接放孙高手上。 孙高眼睛都直了,要说的话随一口唾沫吞了进去。 “送到以后,再给你加二两路费,明白吧。” “明白、明白!” 孙高把银子揣回兜里,小心护着,赶忙把书生的行李像背宝贝一样背起。 来回一趟,就有六两银子入手! 再攒个两三年,就能娶媳妇了,明白明白开荤是咋个滋味。 ……… 书生要走的道,愈来愈偏僻。 小路上遍布乱石,脚边有泥块滚着坡落下,两侧树木拔地而起,交织出幽邃的枯寂。 说是南方乱,怕白莲教人顺官道杀上来,这话虽然在理,但孙高昂头看见密密麻麻的树梢遮天蔽日,便心底犯嘀咕。 背后的行李压得很紧,不知是不是孙高的错觉,那背上的东西比之前轻了许多。 重心也上移了,原本不停地往下坠,现在的重量则压在腰部,让孙高想起背老母亲的感觉。 而这几日,书生的脸色好看了许多。 山路寂静,踩下枯枝落叶发出啪脆的响声,暮色渐渐涌起,孙高翻过山坡,眼角余光无意间捕捉到什么,看不清晰,他转头眯眼细瞧,脸色悚色涌起。 “那吊着个人!” 只见一人被吊着脖子立在远处山坡,孙高怕得发抖。 书生缓过神色,眯了眯眼睛,接着拿出一副很谨慎的模样道:“那是土匪窝,小声点,我们慢点过去。” 孙高面带惊慌,来不及分辨,重重点头。 二人一路慢慢往山下走,每走几步路,书生便停一下,靠着树也不知做什么,很有规律。 孙高走得很慢,不敢加快,怕惊动山里的土匪,深沉的山林寂静无声,延申出来阴影探着尖爪,些许腐烂的气味不知从何而来,弥漫鼻腔。 孙高心脏愈跳愈快,愈来愈急,又不敢出声,朝前望去,走在前面的书生也没有开口,好似混淆在了黑暗里。 夜幕降临,走过山麓,快要出山的时候,孙高松开一口气,回过头朝身后望去,心脏狂跳。 只见那山道之上,极其突兀地多了两道身影,正从他们走过的路上缓缓走来。 孙高僵在原地,大气都不敢喘。 倒是身边的书生反应过来,抽剑迎面喊道:“来者何人?!” 那两道身影,一男一女,好似从另一个世界缓缓逼近,二人模样都晦暗不清,好像没有脸一般,乍出现在这阴森之地,让人汗毛竖起。 男子走近来后,开口道:“过路的而已。” “怎知你们不是土匪?”书生抽剑对着,言语中不退不避,默不作声间落在孙高半个身位后头。 男子忽然笑道:“就是土匪。” 孙高心提到嗓子眼了。 眼见不知那人如何动作,书生刹时面色大骇,单手把孙高往前一扯,像是做盾牌,忽地一阵微风拂过,孙高便听咚地一声,书生直挺挺地往后栽倒。 他颤颤地低下头,就见书生头颅上开了个小洞,双目瞪大,没有半点生机。 孙高“啊”地大叫一声,跪倒在地,脑子一白,等那不知如何杀人的男子走近,他才在地上不停地往后爬。 “那东西放下吧。”男子道。 孙高已上气不接下气,一时未能反应,裤裆里热得厉害,嘴巴里不停地“啊啊”叫出声。 噔噔噔! 急促的脚步声蔓延在林间。 男子停住,朝林间一望,旋即退了几步,忽地一阵风卷残叶飘过,那一男一女便不见踪影。 孙高还没来得及缓过一口气,就见一点幽寒的光窜起, 树丛间冒出几柄明晃晃的刀子,一个接一个面带煞气的脸孔挤出,衣衫杂乱不齐,绢的布的混在一起,为首几个披挂着混搭的铠甲。 正是一群刀口舔血的山匪,循着书生做在树上的记号来了! ……… “是你送过来的?” 孙高被一行山匪连人带货压到山寨,进了一处高悬“聚义厅”牌匾的大门,货被卸了下来,他抬头颤颤打量,看见山匪头子瞎了一只眼,立马惊声道: “独眼梁?” 独眼梁大马金刀地坐在虎皮椅子上,对孙高认出他来并不出奇,这南阔县到信阳县纵横三百里,只有他们这一家。 他兴致勃勃地看着那地上的货,上手摸了个来回,孙高发抖间,也忍不住疑惑。 独眼梁见他怕中带疑,勾起笑道:“小子,你不知道里面是人?” “人?”孙高惊得叫出声来,“不是古籍、镇纸、砚台吗?” 独眼梁见状哈哈大笑,聚义厅里一众土匪也附和地笑出声来。 窘迫逼上喉咙,孙高畏缩低着头,目光仍奇怪地看着那包裹,只见独眼梁拿刀尖慢慢挑开布条,一层层黑布剥落下来。 孙高吞了口唾沫,眼睛瞪大,一张人的脸庞自黑布间浮现,脖颈处肌肤苍白,身上长满了尸斑,他像是在沉睡,眉眼间透露着书香气韵,然而,双眼却无神地瞪大。 “像活的一样。”独眼梁喃喃,“这尸人品相不错啊,能卖个好价钱。” “不知多少钱,有没有寿小姐贵。” “瞧你说的,那可是卖了七十两银子!没这么高过!” 原来寿小姐是被他们掳走的孙高瞳孔猛缩,不明就里间双腿颤颤。 他弄不清楚情况,而眼前黑布里苍白的人脸更让他惊悚。 第(1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