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1/3)页 道人不知是悲是喜,只见他频频摇头,面上带笑。 原以为自己道行不够,难得飞升,要到下一世方才能得道成仙,然而又见满地落羽,才知道“自己”原来早已羽化飞升。 羽化而登仙,此后与天地同寿,永享凡人所不能言述的长生妙景。 只是这个“自己”,与眼下的自己,又有何干? 悲也,喜也? 叹也… 灰衣道人笑罢后,几声叹息,回过身来朝三人道: “原来小道也是魔障之一,叨扰几位了。” 陆英回过神来,看了看那蒲团上的落羽,又看了看灰衣道人,心湖波澜微起。 她总觉自己的道心被什么轻敲了下,又说不出来那份滋味。 人求长生,到底是求什么,只为长生而已么? 若为长生而已,这道人合该喜不自胜,但事实却是即悲又喜。 陆英想不明白,这一幕在她心里落下一点痕迹,像是酒曲,压在底下慢慢酝酿。 闵宁和殷惟郢也有感触,却不如陆英那么感同身受,闵宁本就不求长生,此刻更多是唏嘘,殷惟郢道心从来百折不挠,眼下只道若是自己,绝不会有此境遇。 她们都不迷茫。 闵宁开口道:“那这鬼雾……” 灰衣道人环视了一圈这坐化之地,轻声道: “想来几位应听过斩三尸成仙之法,人身内有三尸,斩了后本该消弭世间,只是洗剑池内剑意横生,更有灵性,这等剑意滋养下,让小道这三尸生了灵智。 三尸本就是魔障滋生之处,想来小道也曾托付过别人灭魔障,但却不知是自己将魔障滋养,故此魔障灭了生、生了灭。 至于这鬼雾,小道自行了断,消弭于天地间便是了。” 闵宁点了点头,这倒省了她麻烦。 如果这灰衣道人不肯自行了断,那就只能她来搭一把手了。 灰衣道人环视一圈坐化洞窟,这里也算他的洞府,其间并无他物,不过一蒲团、一蓑衣、几面八卦镜、还有掉毛的拂尘。 桃木剑发了霉。 灰衣道人道:“寒舍鄙陋,并无奉客之物,那便不久留了。” 说罢,他拾起蒲团边的令牌,托袖送了过去。 闵宁接到手里,随后抱拳。 “几位此路往山巅而去,切记小心,一路怕是少不了化魔之物,而且……” 灰衣道人顿了顿后道: “多为道人所化,道人成了鬼,就少了不了笑里藏刀、暗箭伤人。” 闵宁应了下来道: “谢过道长。” 灰衣道人拢起一点微笑道: “几位先行上山吧,小道还想在这待片刻。” 彼此相互坦诚,闵宁等人也是点头后便转过身。 陆英心里久久不能安宁,走过十来步后就回头望了下,但见那道人双手合十,似做祈福样。 她其实想问问他是如何作想,但又问不得,人已渐渐隐没雾里。 陆英把头又回了过去,再不去看。 灰衣道人目送三人远去,回过头,再看了眼这坐化的洞府。 他垂下头,凝望满地落羽。 “我辈道士,常听一句‘朝闻道,夕可死’ ……只是我又要怎么算?” 灰衣道人轻轻捻起一根落羽, 飞升而去的人,他都已忘了名字,只记得是这重阳观的掌律长老,渐有顿悟后,闭关于洗剑池中数十年如一日。 隐约有些回忆,一切都好似历历在目, 只是那是他,却又不是他。 朝闻道,夕可死? “本无生,何来死。” 灰衣道人朝天地打下一稽首,寻起那柄桃木剑,拂去上面霉斑。 旋即剑落, 天地间唯剩一句长叹, “忽有秋风摧雾过,花来花去我非我。” ………… 薄雾尽散。 三人翻过土坡,陆英的十方履踩过一簇路中杂草,见林间雾气几近散去,心境并无阔达开来,反而更沉了数分。 陆英也不知自己怎么想的,这不过十七岁的少女最近才发现,原来自己有许多想不明白的事。 第(1/3)页